当困在流水线上的山村青年决定返乡……

2023-07-01 13:52:21 来源: 互联网

清翠的山林笼罩在蒙蒙雨雾中,贵州返乡青年周周和东毛相约出门钓鱼。

他们要做的,是贵州铜仁传统美食——擂椒鱼。刚从河里钓起的小鱼,和现摘的花椒、辣椒一块烤制后放入石臼里捣碎。擂椒鱼出锅,再就着辣椒,用热锅炒一盘青菜,简单的一餐就完成了。饭菜做好,周周和东毛在院里摆上一张木桌、两把竹椅,就着夕阳大口吃起来。

周周和东毛做擂椒鱼 来源:视频截图


【资料图】

视频中的地方是贵州铜仁陈家寨村,24岁的周周是视频的主角。外形帅气的他干活麻利,有种恬淡自然的美;东毛是周周的邻居兼好友,性格跳脱,时常冒出歪点子。两人一唱一和,妙语连珠。团队的另外两人俊俊毛和老莫则在镜头外负责拍摄。

四个小伙都曾渴望走出山林,去往繁华都市,可远离家乡后心里始终空落落的。数年后,他们重回山村,搭起团队,在今日头条记录乡村生活:种地、挖土豆、摸螺蛳、做腊肉、打水井……满满的烟火气,引来千万关注。

“特别喜欢你们的视频,原生态不矫情,自然清新。”网友们纷纷留言,称在@念乡人周周 的头条号里找回了童年。

镜头下的乡村慢生活

24岁的周周很能干——插秧、种菜、做粉蒸肉、泡刺梨酒、酿桂花蜜、备凉薯宴,都不在话下。

田野间,他挥着锄头平地、开垄,撒入油菜种子,再担水浇土,动作行云流水。厨房里,他用当地方言念着做菜的步骤,“先炒香姜、蒜、辣子,加水,来点盐、酱油”,不一会儿,一道乡间美味出锅了。

在视频里,周周按照四时生活习惯记录乡村日常:春天到山林里捡蘑菇,插秧苗;夏天摘刺梨,钓鱼捉虾;秋天采桂花、做凉薯宴;冬天做腊肉,储冬粮……

摘香椿、摘刺梨、挖春笋,周周按照四时生活习惯,记录乡村日常 来源:视频截图

端午节前夕,他一早就到山间摘野生桐叶,准备做当地特色的桐叶粑粑:粑粑内包酸菜辣椒、盐菜腊肉等,再用泡桐叶包裹蒸熟,又香又糯。

周周在山上摘桐叶,用来制作桐叶粑粑 来源:视频截图

然而,做粑粑工序繁杂,要提前一晚将粘米、糯米泡水,再混合、沥干。将米沥干后,需碾成粉末,再打芡,揉搓成半个拳头大小的米粉团子。

周周泡好的糯米磨碎 来源:视频截图

桐叶粑粑湖南、浙江等地都有,各地的区别主要在于内馅。按照贵州传统,周周将猪肉和豆腐切成指甲大小的丁块,烧油煎炸后,再加入姜蒜、糟辣椒等配料。

炒完的馅料,趁热包进粑粑团子,再以桐叶包裹。桐叶自带特殊香气,还可清热消肿、解毒杀虫。

周周做的贵州特色桐叶粑粑 来源:视频截图

粑粑快做好时,东毛开始在厨房外探头:“你又蒸什么东西了?”东毛偷懒、贪吃,每回周周做好饭菜,他必定嬉皮笑脸端着碗筷来蹭饭。看见邻居种在路边的柚子,他忍不住上手摘,还嘴硬说“那是野生的”。和周周一块干活,才刚锄了几下地,就躺在树干上睡起觉来……

有粉丝们在视频下留言,称赞两人“演绎”出了难得的烟火气和淳朴乡情:“俩娃今天上山打柴去啦,还野炊呢!愿你俩天天开心快乐!”还有人特地为此作了一首打油诗:东毛干活会取巧,背柴都比周周少,一说吃的眼发亮,眉开眼笑啥都好。

@念乡人周周 视频下的粉丝留言 来源:视频截图

还有人赞叹视频里难得的烟火气,“好喜欢这种菜市场的氛围呀。小时候我们也这样坐在背篓里和妈妈去‘赶场’,一恍眼离开贵州几十年了。看见周周在街上背着它满载而归,好亲切。”

@念乡人周周 视频下,粉丝留言感慨回到童年 来源:视频截图

流水线上的青年决定返乡

周周生于1998年,刚开始运营@念乡人周周 时,不过二十出头。面对镜头,他的脸上总带点羞涩。用粉丝的话说,纯真、朴实,有时甚至“令人心疼”。

周周很小时,父亲便出外打工,留下母亲和一双儿女。母亲上山劳作时,姐弟俩便自己做饭。周周烧柴,姐姐炒菜,一盘青菜,一碗豇豆汤,加上白米饭便是一餐。日子虽过得紧巴巴,却也安稳幸福。

大约7年前,母亲查出乳腺癌,父亲辞职回家照料,小家愁云密布,不谙世事的孩子一夜间“懂事”了。为支持姐姐上学,周周决意退学打工,“至少不用再向父母伸手要钱。”

18岁时,周周在铜仁市区的餐厅做服务员,早班从早上6点至中午12点;午班从早上10点到晚上8点,中间只休息两小时。每月2500元的工资,周周会给自己留点生活费,其余大部分都寄回了家里——给妈妈看病,支持姐姐上学。

姐姐放假回家,和周周一起吃饭 来源:视频截图

干了几年,周周听同伴说东南沿海一带打工薪资高,带着咸味的海风和五光十色的溜冰场也吸引着他。他成了福建晋江鞋厂的流水线工人。一分钟内,他要给二三十双鞋子装盒、贴标签,再分门别类摆放好。每次上厕所要向领班报告。他还去过广东惠州的玩具厂,把一卷线裁剪成统一长度,“没什么意义”。

“周周身上有着好多乡镇青年的影子,年纪轻轻外出务工,只为改变生活状态,看到他就觉得熟悉又亲切。”网友们理解周周。

可时间久了,周周开始想念起家里顿顿有辣椒的日子、山里清凉的夏风、河里的鱼虾。家乡的生活无忧无虑,还有朋友亲人。

周周和东毛一起在山头摘野果 来源:视频截图

徘徊时,同村的亲戚老莫指了一条回乡的路。老莫是“85后”大学生,在电商领域摸爬滚打多年,数年前回来推销家乡的辣椒、糍粑、米豆腐等农产品。对于村里勤劳肯干、却暂时找不到出路的年轻人,他总想领着他们走一程。

2020年前后,周周回乡,和俊俊毛、东毛跟着老莫学电商运用,又组成了短视频团队,拍摄家乡风物,还原童年时的乡村生活。

周周说,有人羡慕他们因拍视频“爆火”,殊不知他们付出的时间和精力:找食材做月饼需要花一整天;为了制作出口味地道的酸汤反复尝试,更不用说为了拍摄稻谷从播种到成熟历时数月……

此外,因为没有足够的器材,他们最初只能单机位拍摄。团队成员大多没接触过拍摄,老莫从单反相机的使用开始科普,一点一点地带着周周等人上路。大约有一年时间,他们都在默默耕耘,无人问津。

周周、东毛、俊俊毛和老莫四人 来源:视频截图

被浓浓烟火气唤醒的乡愁

真正引发关注是2021年2月。在贵阳读书的发小回乡,周周请她来家里吃饭:一盘腊肉炒萝卜干,一碗蔬菜汤。

视频里,周周做菜,发小烧火,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。周周发现发小的乡音变了,笑她在大城市待了两年,连话都不会说了。

周周做的贵州特色粽子 来源:视频截图

令人意外的是,这段视频点赞量数十万,@念乡人周周 的粉丝数也跟着突破十万。翻看粉丝的评论,周周理解了网友的心情,“他们说在视频里看见了自己,几年未见的同学、朋友,在大城市生活后变得陌生,有种淡淡的乡愁。”

老莫则认为,视频激起共鸣有着更深层的原因——快节奏的当下,物质生活越来越充足,人的内心却疲惫不堪,大家因此回望过去,渴望寻找简单的快乐。比如现在回想童年放牛的经历,就会觉得很恬静、很舒服,“牵着牛爬上山坡,看着山的另一面袅袅炊烟升起,山坳里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小瓦房,鸡鸣犬吠。”

类似的场景,周周的视频里还有很多。一次,东毛提议请村民到村里的空地上看球赛,同时摸螺蛳作为零食。从下河摸螺蛳,回家去腥、炒制;到在院子里用竹竿和白布搭起简易投影幕;再到背着竹篓的阿伯、头顶扎着啾啾的女娃、穿着拖鞋的婶婶踏着月色而来,坐着竹椅、摇着蒲扇,吃着螺蛳、瓜子、鸡爪看球赛。

周周和东毛一起在河边钓鱼 来源:视频截图

周周和小伙伴们给村里的孩子做冰棍 来源:视频截图

“小时候就是这么看的!怀念!”“被你们的视频拉回到10岁那年,在湖南外婆家,晚上搬了一样的板凳去看露天电影。”屏幕的另一头,粉丝们也回到了多年前的夏天,尚未长大的童年。山间的凉风、竹林的脆响,透过屏幕传了出来。

@念乡人周周 的视频勾起众多网友的乡情 来源:视频截图

时间久了,@念乡人周周 收获了一批又一批的粉丝,视频点击量累计超过千万。大家熟悉周周、东毛、老莫、俊俊毛的脾气秉性,追剧般催着更新。某个视频里,东毛抓了一只来历不明的鸭子,粉丝在评论区争相做起侦探,“老粉都知道,肯定是老莫的鸭子。”还有人对他们动辄涉水过河,裤子湿漉漉的情况忧心忡忡,“这样容易得风湿啊!”

最有趣的是一位“90后”姑娘,自称厌倦了城市生活,看过周周的视频后深受触动。她根据视频里的公交车牌,按图索骥找到村子,“拖着行李箱就来了。”周周说,姑娘在村里生活了大半年,离开后给他们发去信息,“忘不了和你们一起上山下河的日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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